第628章 丧家之犬-《新书第五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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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宣忍气吞声:“先前是弟愚钝,未能看清时势,后来则是被贼士方望迷惑……”

    “不必推诿了。”城头子路却冷笑道:“归根结底,是汝与我全然不同,我率大河赤眉横行河北,是因为洪水毁了家乡,又被新莽逼得活不下去,迟昭平告诉吾等,是上天厌恶王莽,这才发水,只要摧毁元城沙麓王莽祖坟,洪水自消,吾等便能回归故乡。”

    为了这个目标,迟昭平付出了生命,城头子路也带着众人努力了许多年,当他们最终乘隙杀入元城,毁灭了沙麓,河水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当面肆虐,将大河赤眉冲得七零八落。

    当此之时,救下他的,竟是魏兵,是亲自赶赴战场的第五伦。

    就是在那一天,第五伦赫然对泛滥的洪水,宣战!

    “我本将信将疑,直到如今。”城头子路感慨:“陛下已设东京于狄县,又令丞相及两州刺史、水衡都尉治理大河,铜马、赤眉残部及流民则以工代赈,共筑堤坝,再在堤坝后为朝廷屯田种地,可得半数收成。”

    第五伦不仅给了大河赤眉的兄弟姐妹们一条活路,更给城头子路指了一条明路。

    “大水不会自消,只能用吾等双手让其就范!”

    对城头子路来说,他的敌人不是任何诸侯,只有泛滥的黄河,谁愿意帮他驯服这恶水,谁就是他的主人!

    “就凭此事,我愿忠于陛下,虽死不悔,但汝……”

    城头子路摇摇头:“樊巨人在时,赤眉尚是赤眉,到汝掌权时,已失初心,徐宣,汝在曲阜那一套,我亦有听闻,樊崇与我,皆为解救麾下兄弟姊妹,而徐宣,不过是为了王侯将相!”

    一席话下来,让徐宣无言以对,就算想反驳,也怕得罪城头子路,他还指望这爰曾骂完后,替他说点好话呢……

    但徐宣已经没这机会了,冯衍和城头子路正是第五伦派来的人。

    “陛下改主意了,已经北上邺城,让本大行令来发落汝等。”

    冯衍终于开口了,传达皇帝的口谕:“徐宣有陷濮阳、乱曲阜等罪,甚于樊崇,今樊崇囚于长安狱中,押解徐宣至西京,与樊崇共处一室!”

    “不!”

    原本坐在笼中的徐宣一下子站立起来,这刑罚,比杀了他还难受,手疯狂地伸出囚栏:“毋宁死,不愿再见樊崇!”

    但冯衍却不搭理他,目光继续瞥向后方,加大了音量:“至于另一人,陛下亦不愿污了耳目,同押往西京,由廷尉及士民审判即可!”

    后面那辆囚车也开过来了,同样是令人极其难受的站笼形式,里面的是个文士,但听到冯衍这一席话,只吃吃地笑了起来,弱弱地出声道:

    “第五伦,沽名钓誉,诓骗世人,还审判?如王莽一般?方望死则死耳,何惧之有!”

    此人正是徐宣与赤眉残部投降后,化妆想逃下山来,却被刘盆子擒获的策士方望。

    “方先生,真是久违了。”

    冯衍下了车,用蒲扇遮着口鼻,走近这位相杀多年的老对手。

    但方望的羽毛扇,早已不知所踪,从泰山到东郡,他早就被酷热与不流血的刑罚折磨得形销骨立,笼中满是屎尿臭气熏天,苍蝇嗡嗡乱飞,甚至在肮脏的皮肤上产下卵,即将孵化……方望现在丝毫没有关西名士的体面,更无人下令让他舒服。

    方望倒是一副与冯衍惺惺相惜的姿态,他睁开积满眼屎蝇卵的眼睛,感慨道:“冯敬通,早在陇右初见,我便觉得,你我便是当世之张仪、犀首,一人连横,一人合纵,注定是一生之敌!果不其然!”

    犀首,便是战国时的策士公孙衍,方望这一席话里,大有自嘲的意味,那犀首连仕魏、韩,同执数国相印,组织合纵,但却常常被对手张仪击败,而军事上六国也乏力,联军溃于函谷,公孙衍也只能狼狈地在各国流亡,进行无意义的奔走,却阻止不了秦一天下的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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