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天-《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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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可知,男子是由女子塑造出来的,或者说是培养出来的。

    现在久木是凛子燃烧的动力,追根究底是那些女性所培育出来的。

    和女性同时达到高潮固然不错,但眼看着女性一步步走向顶点也另有其美妙的感觉。前者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后者则享有把所爱的女人送入极乐的境地,令她充分满足地握有主动权的喜悦。

    凛子不可能知道男人微妙的内心活动,正全身心地陶醉在快感的余韵之中。

    此时女性的姿态是最无防备、最生动诱人的,毫无一丝紧张与矜持以及反抗的意识。一心在体味着那番愉悦,宛如被轻度麻醉了似的,软绵绵地横卧在床上。这一松弛温顺的姿态真是美妙无比,看着看着,男人不由涌起了对女人的满腔爱恋。

    女人如此毫无戒备地展示自己,本身就说明了对他的完全信赖与依恋。面对这样的女人,男人怎能无动于衷呢?

    久木突然搂住了凛子的肩头。

    凛子的身体还残留着高潮后的余韵,汗津津的、灼热的。他紧紧抱住她,爱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问道:“觉得舒服吗?”

    虽然是明知故问,男人还是想得到语言的证实。

    女人老老实实地承认后,男人又问:“感觉怎么样?”

    凛子做出一副羞于出口的表情,男人怨她装糊涂,赌气似的又把手伸到了她的敏感处,凛子上身微微扭曲。

    “不行……”

    凛子想要推开那只手,身体却不听指挥,在那手指的执拗爱抚之下,渐渐又燃烧起来了。

    高潮过后瘫软得如昏死过去一般的女人身体,转瞬间竟再度兴奋,实在快得惊人。

    刚才还像被海浪涌到岸边来的海藻一样,飘散在点点浪花之中,现在却已恢复了生机,来寻求更大的欢乐了。

    正所谓男子的性有限,而女子的性近于无限。不用套数学公式也可明白,以有限对抗无限是难以取胜的。

    幸好,久木还没有发泄出来,刚才他抗拒着强烈的诱惑,停在了一步之遥。以此余力总算可以勉强应付新的欲求。

    为了对抗再度激情燃烧起来的女人,男人又一次奋起,只是改变了刚才的游戏方式。

    这回,久木从凛子身后悄悄挨近,手伸到胸前揉弄她的乳头。

    高潮之后身体往往特别敏感,稍一刺激凛子就有了反应,扭动起身体来。

    “把手给我!”

    凛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要回头问,久木猛然抓住她的左手拽到背后来,然后把她的右手也拉到了背后。

    “干什么?”

    “这手太碍事了……”

    刚才久木只要一触摸她的乳房,凛子就感觉酥痒似的扭个不停,还老想用双手护住胸脯,久木觉得有必要惩罚惩罚这双捣乱的手。

    久木把凛子的双手拉到背后,拿起床边的浴衣带把它们捆绑了起来。

    “你别胡闹啊!”

    女人现在才明白了男人的企图,慌忙想把手抽回来,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双手手腕已经被牢牢地在背后捆成了个十字交叉。

    “你这是干什么……”

    她两手使劲儿搓来扯去地想要挣脱,全是徒劳。

    手被绑得死死的了,凛子突然感到不安,更用力地扭动上身,拼命挣脱束缚。可是挣扎的结果,只能使遮住身体的被单滑落下来,使赤裸的身体一览无余。

    “快给我解开……”

    知道自己挣脱不了,只好央求起来,可变成魔鬼的男人不仅不为所动,还向她提出了更加残酷的要求。

    “开开灯,怎么样?”

    凛子猛地扭过脸,拼命摇头:“不要,千万不要……”

    此时男人已占据了绝对优势,可以让女人俯首帖耳,任其胡来了,他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男人从浴室拿来一条毛巾。

    “你要干吗?”

    恐惧至极的女人对一切都反应敏感,男人以主宰者的姿态向女人宣告下一步行动:“把你眼睛蒙上。”

    “不要……”

    女人激烈地摇晃着脑袋,眼睛还是被蒙上了,她一下子坠入了黑暗之中。

    “我害怕……”

    她声嘶力竭地叫唤了一声,但男人是不会为她解开绳索的。见女人还在负隅顽抗,魔鬼男人得意地宣布了最后一项行动:“现在我要开灯了!”

    “救命!”

    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哀求着,魔鬼男人根本不为所动,摁下了开关,顿时,所有的照明都被打开,整个房间亮堂堂的。

    卧室正中央是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女人赤裸裸地被扔在床上。

    女人眼睛被蒙住,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想要掩盖那个羞涩的地方,身体窝成了弓形。从她那浑圆的肩头可以窥见鼓鼓的乳峰,纤细蛮腰下面便是圆润光滑雪白的臀部。

    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体。

    美丽的裸体横陈在眼前,自然很有美感,但如果在这美丽的裸体上再稍加一点装饰的话,就可以使其越加美丽。比方说,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只穿着内衣或连裤袜等等,半遮半掩,则会更增添女人的性感,更能够吊起男人的胃口。

    现在,凛子浑身上下只有手腕上系着一条浴衣带子,眼睛蒙着一条毛巾。这两样与美丽无缘的东西把女人的身体束缚住的一瞬间,女人身体里便激发出了无限的妖媚和冶艳,似乎在向男人挑战。

    仅仅是裸体的话,没有这么强大的诱惑力,为什么稍稍施以束缚,女人的身体就会变得如此令人振奋呢?难道说那束缚里面潜藏着使人想入非非、唤起男人妄想的毒素吗?

    全裸的女人被反绑双手,蒙住眼睛,扔在床上。她这种姿态会使男人从女人的美丽、悲哀,想象到其悲剧性的背景,进而一直想到她那因羞耻而颤抖不已的内心。正因为如此,男人才感到亢奋,情欲勃发。

    面对这无与伦比的魅力,就算是魔鬼也不能不束手就擒。

    久木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凛子,身体里渐渐燥热起来,欲火不断地升温,终于火山爆发了,他饿虎扑食般扑到床上,紧紧抱住了凛子。

    此时此刻,就连魔鬼、刽子手也会不由自主地玩忽职守,堕落为一介好色而淫荡的凡人。

    尽管如此,魔鬼男人还没有完全丧失其统治者的地位。他命令蜷缩在床上被绑缚着的女人把圆滚滚的臀部撅得高高的,自己从前后左右各个角度欣赏着她那淫靡而美妙的姿态。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在女人的耳边絮絮叨叨描绘着她臀部的形状以及乳头的颜色等等,用语言进行挑逗。

    “哟,连这儿都充满了蜜汁。”

    听到自己被比喻成了水果,女人真想掩住自己的耳朵,可又做不到,她现在一心只盼望男人赶紧做他该做的事,可是男人哪会那么听话。

    男人输给女人最大的原因就是控制力不够强。只要再稍微忍耐一会儿,就可以建立起绝对的优势,可是男人往往做不到,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久木现在也已经到达了这一极限。

    好不容易才把凛子捆上,再随心所欲地欣赏,不断用语言挑逗对方的过程中,他自己却无法抗拒体内疯狂喷涌的欲望,躺倒在那圆圆的臀部后面了。

    尽管对美景还有些流连忘返,但终究压抑不住自己的欲火,他终于把心一横,侵入了那早已蜜液充盈的花园里。

    就在他进入的一刹那,凛子“啊”地叫了一声,挺起上身,随即她感觉到自己已经紧紧箍住了男人,便配合男人的节奏,缓慢地伸缩起腰肢来。

    从后面进入,即背后位姿势,无疑会有效刺激女人最敏感之处,而且女人越是向后挺起,结合得越是紧密。

    男人只是在一开始进得很深,很快便放松了力度,改推进为后拉,反复刺激挑逗,最后拉起绑缚女人双手的十字结,像驾驭着马儿一样前后晃动起来。

    久木此刻俨然成了操控女人的君主,然而其征服者的期限也到此为止了。

    被蒙住双眼的凛子感受力更加高度集中,开始的时候,她还只是害羞地配合着节奏多变的刺激,但很快就由被动变主动,最后变成无法驯服的野马撒开腿狂奔起来。

    结果,男人就这样被女人调动着、搅扰着、引诱着,直到连自己的主导地位也抛到了脑后,在女人身体里彻底溃败了。

    其实在做羞耻事这一点上,男人女人没有不同,正因为女人刚才被逼到了无以复加的羞耻状态,一旦完全放开后,女人反倒能够抛掉所有羞耻和顾忌。

    开始男人以为是自己在侵犯女人,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才发觉,被吸干榨尽的是男人。每次,男人都会像具尸体似的瘫在床上。

    在一切生命仿佛都已灭绝的静寂中,先开口的是凛子。

    “给我解开呀……”

    久木这才发现凛子的双手还被绑在背后,蒙眼睛的毛巾在激烈的震动中早已自行脱落了。

    久木把手绕到凛子身后,给她解开手腕上的结。

    刚一解开,凛子就用双手噼啪噼啪狠劲儿捶打久木的脸和胸部。

    “坏蛋,坏蛋,坏透了。”

    她是在气手被反绑的事,久木由着她打,待她气消了之后才问道:“可是,特舒服吧?”

    凛子没回答,叹了口气,这轻微的颤动经由凛子的乳房传递到久木的胸脯。

    “你不是让我欺负你吗?”

    “谁知道你来真的呀。”

    “下回还有更让你好受的。”

    “你干吗要这样?”

    “喜欢你啊。”

    凛子突然伸头抵在久木胸前,保持着这个姿势说:“我最近有点怪怪的。”

    “为什么?”

    “被你那么折腾还觉得挺好……”

    “比以前还好吗?”

    “只要想到眼睛被蒙着、手被绑着,只能任你胡来,就兴奋了……”

    “你不会是受虐狂吧?”

    “去,我可不喜欢受罪啊。”

    “怎么会让你受罪呢,我那么爱你。”

    表面上看像是虐待,但还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即便一时性起,真的变成了施虐被虐,只要有爱情的根基,就不能说成不正常。

    “别人都这样做吗?”

    “不会的,没有人像咱们这么相爱。”

    倒不是看过别人做爱,但久木在这一点上很有自信。

    “只有我们两个……”

    正因为两个人一起放纵情爱,两人因此更加情投意合了,双方都为自己在对方面前如此袒露无遗,如此亲密无间而感到无比的恬静怡然。

    久木平躺着,凛子微微侧着身子,头枕在久木的肩头上。久木忽然问道:“我问个问题可以吗?”

    “问什么?”

    兴许是太过疲乏了,凛子的声音含混不清的。

    “嗯,你和他之间……”

    久木怎么也说不出“你丈夫”这个词来。

    “还做这事吗?”

    “说什么呐。”

    凛子的声调突然严肃起来,“我不是说过早就没有了吗?”

    “那,以前呢?”

    凛子沉默着,不大想回答。久木也觉得问得有点过,可还是憋不住想知道。

    “没这么舒服吧?”

    “当然啦……”凛子淡淡地答道。

    久木又在脑子里描绘起了凛子那位优秀的医生丈夫。实在难以置信,这样的男性却没能满足妻子。

    “是真的吗?”

    “他对这种事很淡漠的。”

    “可是,他的确很优秀啊。”

    “这是两码事。”

    凛子的丈夫是医学部教授,这让久木无法释怀,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些优势与性似乎没有必然的联系。

    在现实中,有地位、有经济实力的男人确实占有一定的优势。这些东西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们自然会给予认可。

    然而,还应该加上一条,即性方面的优势,这也是作为男人不容忽视的方面。只是这方面从表面上不易看出来,只能任凭人们去猜想。若是想要确认,最好去问问和这男人有交往的女性,当然,也未必能得到明明白白的回答。

    结果,只能妄加猜测随各人想象力去发挥了。

    刚才久木得到了凛子坦率的回答,尽管没有详细地描述究竟哪儿比他强,但久木那方面比她丈夫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太好了……”

    这一阵子,久木从凛子的态度上也能估摸出八九不离十,现在又得到她亲口证实,使久木悬着的心彻底放到肚子里了。

    “起初,以为自己不行呢。”

    “为什么?”

    要问为什么,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说实话,刚一听说凛子丈夫的情况时,久木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且不比社会地位,即便在经济实力上也不及人家,年纪又比自己小了不少。之所以能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乃是由于倾倒于凛子的超人魅力,抱着豁出去一搏的劲头儿,输了也在所不惜的决心使然。

    现在回过头看,这种不顾一切的鲁莽居然神奇地奏了效。

    久木论地位和经济实力虽然敌不过凛子的丈夫,却在性方面享有优势。地位和金钱方面占得上风却被偷走了妻子的丈夫,和金钱地位上处于劣势却夺走人妻的男人相比,究竟哪一方算胜出,还不好妄加评断,不过,久木作为后者已然十二分满足了。

    归根结底,性这玩意儿真是神奇莫测,久木不禁慨叹不已。

    男人和女人干的那事,所有人都大同小异。从身体构造,到牡侵入牝的身体,直至被包裹在花瓣之中,一泻而出的全过程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式。

    然而,在行事过程中,却因各人趣味不同,个体反应差异,而没有两对儿是一模一样的,正所谓千人千样。

    大概动物越高级,性行为样式就越复杂多变。位于动物界尖端的人类,有着千姿百态、花样翻新的性嗜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男女两人,从一见钟情到心心相印,从接吻到肉体结合,这一过程姑且不说,再接下去的恋爱过程直到分手,十个男人就有十种方式,十个女人也有十样喜好。

    综上所述,可以说,性就是文化。

    男人和女人,我们每个人从出生到长大成人,从所受教育到学识教养,从经验到感性认识,无不在性的场合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可是令人头疼的是,性的问题,从书本上和学校里是学不到的。当然通过阅读有关性的书籍,能大致了解男女的身体构造和机能,但是书本知识与现实之间还是有着一道鸿沟。

    有关性的问题,还得在实际体验中各自去感受、去领悟。说穿了,对这个问题,无论毕业于什么名牌大学,无论智商多么高的人也有一窍不通的。相反,即使没上过什么学的人,也有特别精通的。

    从这个角度说,没有比性更没有阶级差别,更民主的东西了。

    就在他漫无边际地遐想时,凛子嘟哝道:“你想什么呐?”

    “没想什么,只觉得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久木抱住凛子,在这无比温暖丰盈的肉体相伴下,沉沉地睡着了。

    ***

    【注释】

    [1]薪能:日本古典戏剧能剧的一种表演形式。特指在寺院露天舞台上表演的、四周用火把来照明的能剧。故名“薪能”。

    [2]狂言:日本中世纪的主要剧种之一。是在室町幕府时期和能剧同时产生的一种滑稽喜剧,属于科白剧,即对话剧系统。

    [3]里见弴:(1988~1983)日本近代作家。是著名作家有岛武郎、有岛生马的弟弟。明治四十三年4月与武者小路实笃、有岛武郎、木下利玄等创刊《白桦》,由此创立大正时期重要的文学流派之一“白桦派”。代表作有《善心恶心》《多情佛心》等。

    [4]小林秀雄:(1902~1983)日本文艺评论家。生于东京。东京帝国大学法文专业毕业。1929年在杂志《改造》主办的有奖评论中以《各色构思》一文脱颖而出,从此作为评论家活跃于文坛。被认为是日本近代批评的确立者,其评论对象除文学外兼及哲学和艺术等。主要评论作品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活》《莫扎特》《所谓无常》等。主要翻译作品有《埃德加·爱伦·坡》(波德莱尔著)和《在地狱的第一季》(散文诗集,兰波著)等。

    [5]文字祭:由送神火组成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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