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门!军门!李福将军的人前来禀报,前线战事危急,请求增援。”战线后方,吴东明的指挥部内,一名亲兵火急火燎掀开了门帘进来报告道。大帐内一个巨大的沙盘放在中间,十几个吴东明从中军都督府带来的行军赞画正在用小旗不断标示着战争的状态,模拟着敌方的进攻态势和己方的防守方法。不断有塘马往返于战场和指挥部之间,将每一个敌我双方的动作都及时传递到吴东明的指挥部内,便于吴东明和赞画们掌握战场情况。当前面传来李自成可能已经发现了青弋军阵地的薄弱环节,并且调集重兵前来攻击李福师的防守阵地的时候,吴东明的眉头便紧锁在一起,虽然双方的武器有着巨大的差距,但同时,人数也有着巨大差距,不光是总人数,从局部战场态势来看,一旦李自成集中优势兵力,重点突破李福师的阵地的话,李福还真的不一定能顶住,战前对李自成实力的估计可能还是有不足之处,没想到李自成竟然能调集如此多的精锐还有装备了这么多的盾车,这对于火铳火炮杀伤力的抵消有着巨大作用。 听见亲兵的禀报,吴东明从沙盘上挪开了视线,对进来的亲兵道:“立刻叫他进来。”亲兵转身出去,片刻便将李福的报信兵给带了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已经被硝烟熏黑的脸庞,一看就是刚从一线阵地上下来的,那人见到吴东明就要单膝下跪参见主帅,吴东明却一把拉住他道:“兄弟辛苦了,不必多礼,赶紧说李福叫你过来什么事?”报信兵面带急色道:“军门,前线吃紧,咱们配备的火炮都是老式的,打了一段时间就要散热,敌军用五万饥兵冲阵,咱们是将这五万人灭了,但是同时,火炮需要大半个时辰的散热时间,别说是火炮,将士们的火铳都打的发烫了,还有铁丝网,也被流贼用人命给填平了,地雷阵也被这些饥兵触发,今天的饥兵都邪了门了,平日里付出这么大伤亡早就应该崩溃了,今天却不要命的往上冲,硬是战死到最后一个人,将咱们的几道防线都突破了。最要命的是,李自成好像发现了什么,调集了十几万精兵推着盾车上来了,咱们的火炮不能用,除了飞雷炮和震天雷之外,咱们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师座派我来请求军门给予支援,调集一些火炮加强给我们。” 吴东明额头冒汗,这场战争一上来烈度就这么高,李自成这算是下了血本了,几十万正兵说用就用,这是不突破青弋军阵地决不罢休啊。可是其他几个防线也是焦灼,抽调火炮的话,会不会削弱其他几个防线的战斗力,如果李自成还有生力军投入的话,其他的点会不会有被突破的危险,别忘了,李自成的老营兵可是还没动呢。吴东明此刻脑海中就像是有两个小人打架一般,增援还是不增援,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如果大都督在这里会怎么做呢?吴东明想象着如果自己是刘毅,应该怎么办。猛然,吴东明想到了刘毅的一句话,战场上任何的犹豫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先解决眼前的问题,逐步破题才是王道。吴东明知道,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李福的性格他知道,若不是碰到巨大难题,他不会这么快就请求增援,看来自己在一线部队的配置上还是有些问题。吴东明暗道:“要是再多一个师就好了,再多一个师顶上去,防线就一定能守住。”他摇了摇头,到哪里去弄这一个师呢,旋即吴东明摸出自己的令牌交给李福的传令兵,对他道:“辛苦你再跑一趟,立刻去陶宗的阵地传令,重炮不动,将中型和轻型火炮的一部分,还有所有的百虎齐奔、虎蹲炮等便携式火炮全部拉出去加强给李福。”那士兵一抱拳道:“得令!”拿了令箭转身出了大帐。 一名赞画走到吴东明身边道:“军门!如此一来,李福师的压力应该是减轻了不少,可是陶宗的阵地火力一下被削弱,影响的可是几处阵地啊,而且对方老营兵未动,李自成会不会孤注一掷拿老营兵冲阵,攻打陶宗的阵地?”吴东明回答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目前只有先保住李福的阵地才行。”然后,吴东明立刻唤来两名亲兵,分给一人一个令箭道:“你们两人,去两个地方,一个去戊戌那里传令,骑兵师瞅准时机可以出击了,另一个去九江城请求援兵,这时候哪怕是给我一万卫所兵上去救治伤员搬物资,当后勤队用都可以,我们给他们钱,中军都督府出一个人二十两银子,由九江官府自己分配。”“得令!得令!”两名亲兵领命而去。 “将军,咱们还不动吗?侦查的兄弟们回报说李福恐怕要顶不住了。”主战场南边十五里的地方,戊戌和庚子带领的两个骑兵师已经秘密潜伏到位,庚子派出了数批夜不收前往主战场方向侦查,不断回禀主战场情况。传回来的情报不容乐观,李自成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各条战线都吃紧。庚子有些按捺不住了,请求戊戌立刻参战。戊戌一摆手制止了他道:“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情,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两个骑兵师是咱们最后的有生力量,也是一锤定音的力量,必须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击,一举打垮流贼,可是现在,你看到了吗?李自成虽然派上去几十万人,可是最重要的老营兵还没动,后军还有十几万饥兵没动,今天的饥兵战斗力有些异常,我猜李自成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要不就是督战队起了作用,要不然可能是给这些饥兵服用了什么药物。从这些饥兵的情况来看,他们平时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我们现在上去,就会陷入后军十几万饥兵的人海之中,对方老营兵再扑过来,咱们就是再能打,双拳难敌四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能干。” “可是。”庚子接话道。“没有什么可是,我知道李福现在日子难过,我相信他应该已经请求增援了,军门也一定会派出增援,抽调其他战线的装备和兵力投入进去,依照李自成对战场的敏感度,他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更多的漏洞,他是个赌徒,一定会押上老营兵,那就是咱们的机会,抄他们的后路,打乱他们的阵型。李自成不傻,他知道咱们还有一万多骑兵位置不明,他的老营骑兵一定会留下来对付咱们。大量杀伤他的老营骑兵,就能动摇流贼的作战意志,老营骑兵再厉害,也比不上八旗军。”戊戌沉声道。 庚子不说话了,他只是握紧了拳头,庚子当然知道戊戌说的有道理,战争不是儿戏,每一步都会决定千万人的生死,只是他不想眼睁睁看着步兵兄弟们遭受太大的伤亡,可是没办法,军令就是军令。正当庚子和戊戌二人对话的时候,几名夜不收打马飞奔回来,为首的小旗官马上好像还夹带着一个人。等几人近了,为首之人翻身下马道:“启禀将军,咱们出去侦查,意外抓了一个舌头,是从战场上逃跑的饥兵。”说完,他将那个饥兵放下马,推到了戊戌和庚子二人的面前,那饥兵看见这么多浑身包裹在铁甲之中的骑兵,还有黑洞洞的铳口指着自己,早就吓尿了,他磕头如捣蒜,不断说着:“饶命,饶命,军爷饶命,小人就是个饥民,就是个饥民。”戊戌冷哼一声道:“什么饥民,分明是流贼,哪里有饥民有组织攻击官兵阵地的,兵就是兵民就是民,你应该在战场上被火铳打死才对。”那饥兵被戊戌这么一吓,更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庚子问道:“现在我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否则千刀万剐。”那饥民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庚子问道:“今日饥兵的战斗力倍增,有些奇怪,按照平日来说不应该有这么强的战力,你说,李自成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疯狂?”那饥兵有些茫然,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到了战场上,好像比平日里更加兴奋,铳弹擦破手臂好像都不觉得疼,跟平日比是有些奇怪,但是上官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见饥兵发愣,小旗踢了他一脚道:“将军问话,你敢不答?”那饥兵立刻磕头道:“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圣上,哦不,李自成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小人觉得到了战场上情绪比平时高昂,浑身都有劲了,您看,小人受伤了,也不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