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弋军的战斗力之所以强大,除了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之外,纪律性才是他们的第一法宝,即便是在受到了敌军的自杀性攻击之后,虽然阵型散乱,但是士兵们依然在朝前追击,被冲击波炸翻的士兵,只要还能动,就会站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打,继续加入追击的队伍当中。骑兵也是一样,上级没有命令停止追击,就算是前方的战友被盾车炸得粉身碎骨,后面的骑兵依然是义无反顾打马前进,他们牢牢控制住手中的缰绳,青弋军的战马早已经习惯了火器的轰鸣,毕竟他们就是一支纯火器化的军队,火铳火炮的声音早就已经深深刻在了这些战马的脑海中,即便是盾车就在眼前爆炸,战马也只是略微停顿一下,或者扬起前蹄发出嘶鸣,接着在骑士们的操控下继续向前奔驰。 “主阵地发讯号了!停止攻击!”滴滴滴,随着戊戌一声令下,嘹亮的军号声在阵中响起,这是停止攻击的讯号,骑兵们立刻按照平日里训练的那样从两边散开,弧线绕过敌军的阵型,让敌人的盾车失去作用。不过这样一来,虽然是保住了骑兵部队,却也失去了追击大顺军的机会,敌方的盾车随着主力部队的撤退而撤退,位置始终在整个军队的最后方,李自成知道,两条腿是绝对跑不过青弋军骑兵四条腿的,而且自己的老营骑兵也损失惨重,现在根本没有能力组织还击,那么最后的办法就还是孤注一掷,抱着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只要他们的军队始终用盾车断后,敌军一追上来就自爆,那么对方就始终不能杀进阵中大开杀戒,而他们提前打造的大量盾车又成为了整个部队最好的掩护,李自成将盾车放在军队的最外围,然后是一层层的饥兵,中间地带才是中军的正兵和老营兵。 盾车当然是不可能进行百分百防护的,如果是青弋军的骑兵追上来,在大军的外围不断用火铳进行射击,肯定还是能杀伤不少大顺军士兵的,但是李自成不在乎,外围的反正都是饥兵,死了也就死了,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核心力量,要知道,方才在战场上的损失实在是太过惨重了,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老营兵都遭到如此巨量的损失,更别说现在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在撤退的路上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马。各部的兵马汇集的还算是比较迅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主力汇集的比较迅速,因为各阵地的主将基本上都是将主力给带回来了,剩下的那些边角料的饥兵可就没人管了,不管他们是死了还是逃走了,还是被敌军俘虏了,这些主将都没空去管了,当务之急是立刻聚拢在李自成的身边,大家一起撤退,否则谁都走不了。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之下,大顺军上下难得空前团结了一次,不管是平日里对李自成多有不满的刘宗敏,还是直接被边缘化的贺一龙等人,此刻都团结在李自成的大旗之下,因为他们知道,出去了还能有发展,出不去可就什么都没了。 “整队!整队!”跟大顺军的动态一样,青弋军这边也在紧急整队,随着吴东明在朗山发出停止追击的讯号,各部的带队主将也开始整顿兵马。戊戌和庚子的骑兵也退到一边重整,如果说李自成的心在滴血,戊戌和庚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骑兵可是青弋军的宝贝疙瘩,按照刘毅当日的规划,即便是青弋军日后扩大到三十个师乃至五十个师,骑兵基本上也就是一个军的兵力,更不要说戊戌麾下这个还是骑兵教导师,方才一阵爆炸,虽然戊戌没有仔细清点,但是他一眼望过去,至少也是团级规模的伤亡,一个师伤亡超过一个团是什么概念就不用多说了,更不用说他们还是骑兵师,每一个人都是青弋军的心血啊。 他们不是马背上的民族,从下就在草原上生活,在马背上长大,骑术不用训练就能在马上拉弓放箭,青弋军的骑兵可是一个个从无到有,慢慢训练出来的,骑兵不像是火铳兵,短时间内就可以成军,骑兵的训练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如果用后世的话来说,基本上是属于短期内不可再生资源,损失一个,一两年内都补充不回来,更不要说一下子损失一个团了,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个数,戊戌分明看见庚子那边受到的打击更加严重,也许伤亡要远远超过教导师。 庚子策马来到戊戌身前,“将军,我请战,咱们战死了这么多弟兄,李自成想要靠盾车就开溜了,没这么容易,咱们追上去,狠狠咬他们一口。”戊戌摇了摇头:“追上去咬他们一口是不可能了,咱们最多能做的就是在外围用火铳进行射击,但是李自成不傻,肯定将饥兵放在了外围,再加上盾车的掩护,他们的损失不会太大,实际上我们哪怕是不追上去射击,也能给敌军饥兵造成不小的损失,只要咱们一刻不停的黏在他们身后,他们的队伍就不能停下来休整,你觉得就凭饥兵的体力,他们能撑多久?”戊戌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背上插着小旗的传令兵来到他们阵前,“报!戊戌将军,卑职是军门麾下传令小旗,军门有令,骑兵整队后吊在李自成大军身后,逼迫他们一直北进,如遇到敌军接应部队,方可自行撤退。”戊戌对庚子道:“怎么样,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我们跟军门是想到一块去了,咱们的马匹耐力也有限,这么长时间的长途奔袭和冲锋作战,马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继续作战意义不大,只要能吊在李自成的身后,他的头上就始终悬着一柄锋利的剑,随时都能落下。” “党守素!”“末将在!”大顺军阵中,李自成唤来了党守素,只听他压低声音道:“你现在立刻找几个可靠的亲兵,立即打马出阵,飞报武昌府和周围各县城,让他们调兵在兴国、广济一线布防,给大军做接应,到了湖广境内,咱们就算是暂时安全了,敌军的追击部队看见接应部队应该会知难而退,朕以为,刘毅这家伙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咬我们一大口可以,可要是崩了牙齿,刘毅是不会愿意的。”党守素立刻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看来圣上是让他通知湖广,组织接应,吓退对方的追兵,毕竟对方能追上他们的就是骑兵,只要他们能进入城池,对方骑兵应该会自动放弃攻击。 不一会,便有十几名骑兵飞马奔出了大阵,朝着北方奔驰而去。李自成刚要松一口气,身后便传来报信兵的声音,“圣上!圣上!敌军骑兵又追上来了,距离大军只有二里地,就在咱们后面。”李自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这就是对方的阳谋了,李自成也知道青弋军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一定会死咬着他不放,可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戊戌他们能明白的道理,李自成当然更明白,甚至比戊戌还要清楚,他麾下的大顺军从一大早就列阵作战到现在,死伤无数不说,到现在也是水米未进,在战场上的时候,将士们凭借着一腔血勇和高昂的士气还能跟敌军缠斗在一起,现在进入了撤退阶段,受到敌军猛烈的打击,士气已经低落,体力也基本上到达了极限,如果敌军就这么吊在后面,逼着他们不断前进的话,不说正兵和老营兵,饥兵的体力恐怕是支撑不住了,可是这时候李自成怎么敢停下来休整,谁也不知道敌军的步兵是不是真的不会追上来,刘毅此人用兵一向是实实虚虚,虚虚实实,既然他能做到辽国公,又这么年轻,岂能是易与之辈?李自成虽然没有见过刘毅,但是刘毅的事迹是听说过不少了,大明朝的国公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现存的几个国公,不是朱家自己人,就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中间册封的国公几乎等于没有,刘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也不是皇亲贵胄,也不是名门之后,就这么一步步做到了国公,并且从总时间上来看,这个时间跨度并不夸张,也就是十几年的时间,不能不让李自成惊叹。 这样的人将会是大顺军最强大的对手,李自成跟皇太极也接触过,心知肚明皇太极最为忌惮的就是刘毅的青弋军,就连崇祯自己也对刘毅不放心,如果说一个人忌惮尚且不能说明问题,那么三人成虎,这么多人都忌惮刘毅,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家伙还真是个大麻烦,此刻,李自成明白过来,他进攻南直隶的决定太过草率了,本以为百万大军压境应是势如破竹,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