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欢(“阿鸾!”楚稷蓦地起身,...)-《宫阙有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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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鸾正一正色:“奴婢去传膳。”

    言毕福身,便往外退。

    顾巍抬眸看一眼女儿,又看看皇帝,几次三番地踌躇之后还是起了身:“臣也先行告退……”

    楚稷自看得出他是有话想与顾鸾说,就点了头:“去吧。”

    顾巍一揖,也向外退去。顾鸾出了房门,察觉到父亲跟上来,心中便又紧张起来。她硬着头皮一直前行,只作没察觉父亲跟着,直嫌膳房离得太远。

    如此的“装傻充愣”却没能维持太久,因为顾巍在后头喊了她:“阿鸾!”

    顾鸾微滞,只好蕴起笑看过去:“爹?您怎么出来了。”

    “一道走走吧,不耽误你办差。”顾巍脚下未停,顾鸾只好跟他同行,走出一段,他才又开口,“你跟皇上……”

    顾鸾心底一紧,抿唇不言。

    顾巍侧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皇上方才说‘家宴’。”

    这倒真让顾鸾一愣:“什么家宴?”

    顾巍皱皱眉:“皇上说一道用膳,让你我都随意些,只当是家宴。”

    ……有么?

    顾鸾愣了愣,尝试仔细回忆,却发现自己方才心思不在那儿,记不起他是如何说的。

    顾巍打量着她:“爹是说过不求你得封得宠,只要你平安。但这种事,你也不必瞒着爹爹。”

    “……不是。”顾鸾摇一摇头,“我跟皇上……我们……”

    顾巍看着她。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若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显是假话。

    可若说“确是有点什么”,那又好像并未到那一步。

    他们之间的万般情愫,都朦朦胧胧的。

    顾鸾心底斟酌了良久才开口:“反正……爹您放心,宫里的事我心里有数,皇上……皇上我也是信得过的。他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现下我既还在御前,就是没有旁的事情,您不必操心太多。若来日……来日不在御前了,您也可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

    这这番话听得顾巍只叹气:“你可要想清楚,后宫可不是什么福地洞天。”

    “人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福地洞天?走哪条路都是冷暖自知,自己心里觉得值得就够了。”顾鸾道。

    顾巍听得一愣,略带讶色地又打量了她一番。

    此次一见,他莫名觉得女儿好像不太一样了。具体何处不同,他也不太说得出来,但单听她方才那句话……理是不算深,可说出来听着就像是经过了许多大风大浪。

    看来这宫里的日子是磨人啊……

    顾巍细一想,就有些心疼,觉得自己捧在手心儿里养大的女儿这近一年来指定没少遭罪。

    当日的一顿晚膳用得分外沉默。顾巍生平第一次面圣本就拘谨,心下又担心着女儿,没什么话讲;楚稷跟顾巍不熟,当着顾巍的面又不太方便与顾鸾说笑,话也不多;顾鸾眼前面前一个君、一个父都不吭声,自是更为安静。

    家宴散去时,三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顾鸾将父亲送至行馆门口便折回来,进了屋,就忍不住问楚稷:“皇上召奴婢的父亲来苏州,也不跟奴婢说一声!”

    “啊?”楚稷坐在御案前,从一大摞奏章中抬起脸,“朕没跟你说吗?”

    顾鸾看得出他这是装傻,瞪了一眼便不理他了,自顾自坐到旁边的茶榻上去喝茶歇脚。

    楚稷笑一声,起身走过去:“朕是为公事叫他来的。此番河南空下的官职颇多,缺人手,朕打算让他当县令去。”

    顾鸾一懵,手里的茶险些倾出来:“不行吧……”她吸着凉气开口。

    楚稷反问:“为何不行?”

    “不是……不是不行。”顾鸾放下茶盏,“奴婢是怕父亲难堪大任。”

    楚稷挑眉:“哪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

    顾鸾:“……”

    她没法跟楚稷说,她是真觉得父亲“难堪大任”。上一世,父亲就一直在家乡,连家乡的县令都不肯做,觉得当个师爷挺好,巴不得一辈子都别升迁。

    这样一个安于现状的人,突然奉皇命远离故土,到河南当县令?她怕父亲没那个心思以致办不好差事,把命丢了。

    楚稷又笑道:“你放心,朕调他去不是因为你。朕今日下午已与他聊了许久,他在政事上是有些谋略的。”

    “真的?”顾鸾抬头看他。

    楚稷一哂:“这话岂能儿戏。”

    顾鸾这才放了些心。翌日,行馆之中早早就忙了起来,因为晚上要与一众官员一齐设宴,江苏一地的大小官员几乎都要到场。

    顾鸾于是自晨起开始就在忙着照应各处,晌午时又带着宫人们浩浩荡荡地出了行馆,去楚稷看重的几个官宦人家先行颁赏。

    这颁赏看似只是将赏赐送去便罢,其实礼数繁复。宫人们进了门,先要由宦官宣旨,再由领头的宫女说几句客气话。这几句话得说得既不失天威又显得亲切,最好能让底下的臣子感恩戴德。

    上一世,顾鸾是到了四十多岁才开始办这样的差事的。一套嘴巴功夫练到六十多,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就连笑容也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如今,她对这套东西仍是信手拈来。

    齐家是当地最大的名门望族,簪缨数代,如今掌事的家主是为年过七旬的老夫人。老人家岁数大了,容易感怀世事,前头听张俊宣读颁赏的圣旨时还好,待得听顾鸾说话时,老人家激动得直落了泪。

    后头的小辈赶忙上前扶她,顾鸾也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脸上仍含着笑:“老夫人定一定。皇上是因记得齐家的好,才有了这般赏赐。若老夫人反倒为这些伤了身,倒成了皇上的不是了。”

    齐老夫人连忙抹泪,好生说了一番感念皇恩的话。

    往后再去的几户人家也都与齐家差不多,顾鸾自知差事办得漂亮,回行馆的路上神清气爽。到了行馆门口却碰上扎尔齐正出来,一众宫人驻足见礼,扎尔齐的目光落在顾鸾身上,再看看后头的一众宫人就笑了:“大姑姑好气派。”

    “殿下说笑了。”顾鸾朝他福了福,无意多留,便领着宫人们往里去。

    扎尔齐朗声:“今晚宴席,我也来,带了莫格的美酒。大姑姑若有兴致,我着人送些给大姑姑尝尝。”

    顾鸾心下滞了滞。

    这般一来二去,她多少知道扎尔齐的意思了,这于她而言算是“节外生枝”。好在她和楚稷已两情相悦便也不怕什么,再者扎尔齐应也快回莫格了,想是闹不出什么事来。

    又过约莫半个时辰,就开了席。席上官员逾百位,席面从厅中设到院子里。楚稷瞧着心情甚好,与官员们把酒言欢。顾鸾多数时候都侍奉在圣驾跟前,偶尔也出去瞧上一瞧,免得宫人们忙碌间不仔细,出了岔子。

    酉时末刻的时候,她又出去了一趟。先去院子里瞧了瞧,见宫人们上菜、斟酒皆井井有条,就又去了厢房。

    厢房里放着膳房刚端来的菜。宫人们为免菜肴一路端过来会冷,都是先用食盒提来,便需进厢房换了托盘再端上桌。

    顾鸾迈过门槛,视线一扫,眼底蓦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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